世間上有一句俗語:「一山不能藏二虎」,同樣地在一個工程內不可以有兩個主建築師。
在美國達拉斯的Meyerson symphony hall是由貝聿銘設計的,但大業主為了避免發生像紐約林肯中心的失敗例子(這音樂廳因音效其差的關系,而被迫把整個大樓拆毀重建) 。所以,在設計初期便同時招聘了音效建築師—Russell Johnson來參與設計,他是出身耶魯大學建築系的,之後再在音效設計方面處進修。今次他同樣是直接由大業主Meyerson招聘的,地位與貝聿銘同級,兩人都需要直接向大業主交代設計成果,這亦代表大業主不單只要求一座視覺上美麗的建築物,還要一座音效上出色的音樂廳。
Russell Johnson把演奏廳成又長又窄的長方盒,座位成典型的馬蹄型。為了做到出色的隔音效果,便用了雙層的混凝土作為屋頂的結構,這樣便可以防止飛機的噪音影響表演的效果。然後音樂廳的前廳則包圍了整個演奏廳,這樣便可以進一步提昇隔音的效果。
不過,貝聿銘又怎會滿足於一個四方盒的設計,他經常被人批評只會用三角形設計,今次他便會運用更多種不同的幾何圖案來設計,而且這個地盤亦未必適合用三角形,因此今次便用了圓形。另外,因為整個演奏廳和後台都設計成長方形,如果把兩部份垂直併起來便有如T字型,十分奇怪。因此貝聿銘刻意把演奏廳斜放在地盤之上,與後台成一個斜角,慶幸這只是演奏廳,不會有演員轉台、走位等工作,否則這樣斜放的安排必定為演員、工作人員帶來無限的不便。
貝聿銘特別地沒有只用一個圓形來設計,而是用了兩個圓形,大廳低層是一個大圓形、高處是一個小圓形,所以外立面上便形成一個好像圓椎體的形狀。在這項目不適合引用貝聿銘常用的中庭處理手法,但同樣保留了陽光的元素,讓圓椎體的部份全是玻璃,令陽光充滿了整個前廳的空間,更特別地由於前廳成一個雙層的圓形,所以當你不停地步進演奏廳時,人的視點亦同樣不斷地改變,再加上陽光在每天之內的變化,室內的空間亦隨之然地變化。
不過,問題就出現在演奏廳的室內設計之上,貝聿銘希望在舞台前安放兩枝大柱,用作加強視角上的效果,但Russell Johnson則認為這兩枝柱會制造不必要的回音反回舞台,因而反對,但最後貝聿銘勝。
另外,貝聿銘希望舞台上用地毯,讓人多一份溫暖的感覺,但由於地毯會吸走部份樂聲,所以Russell Johnson反對,這一次貝聿銘敗。
之後,Russell Johnson希望高座坐位的底部只是混凝土,天花完全沒有裝飾,盡量保留回音的效果,但是貝聿銘反對,最後便在混凝土上加了一層薄薄的膜來裝飾,但又不會破壞室內的音質,這一次貝聿銘勝。
最大的一爭論點,就是天花上的反音板,這塊反音板是幫助聲波傳至演奏廳的後端,所以相當重要,但是Russell Johnson的設計就有如一條從天花垂出來的舌頭一樣,貝聿銘更形容Russell Johnson為只有耳朵沒有眼睛,二人的紛爭不斷升溫。
無奈地由於Russell Johnson和貝聿銘的地位是相同的,二人的爭論不絕,本地的傳媒更形容為哈佛(貝聿銘)與耶魯(Russell Johnson)之爭,二人的爭吵更經常要大業主來平息,差一點兩人更幾乎同時被大業主開除。大業主Meyerson更坦言: “I banged their heads together until I heard a sound I liked” (我把二人的頭都壓下來,直至我聽到滿意的答案) 。
最後,這塊反音板修改為可移動的用木和鋼做的反音板,事情才平息。
更大的問題是,貝聿銘希望在前廳和外牆用更高一級的石材—石灰石(Limestone) ,原來的設計只是用磚的,但是貝聿銘暗地裡把相關的圖紙畫成石灰石一樣,並不斷地遊說業主接受,因為在陽光下limestone更能帶出溫暖的感覺。原本業主已下定決心對貝聿銘說「不」,但當他看見透視圖和模型之後,便欣然被貝聿銘打動並簽下支票。
不過最大的問題,在1980年代出現了石油危機,令美國的物價大幅地提升,而這項目當時受到影響,而且貝聿銘不斷地提升對材料的要求,工程估價由原來的4千9百萬美元,大幅增至8千1百萬美元。
如果增幅不是這麼多的話,Meyerson都願意一人負擔這些額外的開支,但是超支實在太大,所以需要另尋辦法。在一般情況下,建築師都會因應預算的要求而修改設計,所謂「看錢吃飯」。不過,貝聿銘選擇的是幫助業主找尋新的投資者,逐一拜訪城中的富豪,逐一找到足夠的資金來興建這音樂廳。
最後工程順利完成,在開幕夜,傳媒繼續追問關於Russell Johnson和貝聿銘二人紛爭的問題,但貝聿銘回答說:為何你們只追問我們在項目中20%分歧的地方,為何不追問我們有80%相同的地方呢?
這一個大體的答案,令業主和一眾設計人員都愉快地過了一晚。
這個故事證明建築師除了要懂得設計外,還需要學懂更多的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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